晚上, 沙耶一直回憶著洛基說的那句話, 睡不著覺, 帶著零食出門遛狗。

宙斯作為一只巨型犬, 非常喜歡澤維爾的大草坪，每次在上面玩網球都能玩到地老天荒, 但它實在是太大了，導致沙耶根本沒法拽動, 兩個人能否按時回家全憑默契。

春天的微寒已經徹底過去了, 屬於初夏的溫熱盈滿空氣，於是沙耶換了件V領的白T恤，穿著拖鞋坐在門前的臺階上。

宙斯叼著球跑過來，交給沙耶，後者扔遠, 宙斯立刻撒開四條腿沖過去追, 等到叼到了再送回來, 如此反覆。

可以玩一晚上。

過了會兒，宙斯也跑煩了, 臥在沙耶腳邊和草坪裏的蟲子玩。

沙耶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, 然後活動活動手腕，發現夏天之前一直縈繞在自己身上的煩躁和虛弱不見了, 本以為是最近哨兵的事情剛結束，她忙得沒什麽時間關註自己這點小毛病。

但現在看來，洛基說的是實話。

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鏈。

是這個東西讓她變得與曾經不同了。

覆發了五百多年的癥結消失，沙耶美滋滋地拆開一包零食, 她出來之前從冰箱裏拿了酸奶倒進杯子裏，除此之外還抓了一把麥片，配著蛋糕卷，她瞇著眼睛滿足地嘆息一聲。

唉，食物真是人類進步的階梯。

這時，腳步聲忽然響起，沙耶好奇地扭過頭，不知道是誰這麽晚了還不睡？

結果，等對方從昏暗的樓道中走出來一看，灰藍色的眼珠，表情冷漠，儼然就是萬磁王。

沙耶：“……你還不睡啊？”

對方神色不動地看了她片刻，走上前，沈默地坐下了。

沙耶：“…………”

宙斯看見熟人，非常開心地甩著尾巴跑過來，在對方懷裏拱了拱，親熱勁兒堪比對待平日裏發放罐頭的沙耶。

沙耶：“……你怎麽這麽狗腿！”

宙斯：“？”

“你還是喜歡狗。”

安靜了片刻，萬磁王抓抓宙斯的下巴，然後把對方額前過長的毛發撩開。

盯著對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，他忍不住笑起來。

宙斯甩甩頭，把下巴整個放在對方的膝蓋上，趴得很踏實。

沙耶點點頭：“一直很喜歡啊，不過之前養的那只狗跑丟了，然後又撿了一只宙斯回家。”

她彎著眼睛，笑瞇瞇地湊近了一些，然後伸手摸摸宙斯的頭。

“很奇怪，我好像一直在收養狗狗。”回憶起這麽多年的經歷，沙耶發現自己從北歐還是一片冰冷的凍土開始，就格外招這種忠誠的動物喜歡。

宙斯仿佛聽懂了兩個人在談論自己，甩甩尾巴，好奇地看著他們。

沙耶把零食袋子遞給萬磁王：“你為什麽還不睡？經常熬夜嗎？”

兩個人的房間隔得比較遠，沙耶是個晝伏夜出的小戰士，對其他人的傍晚動態一概不知。

萬磁王早就習慣了對方“不聞窗外事”的狀態，默默接過袋子，放在一邊。

“不常熬夜，不過我的窗子就在這邊，”他回答，“能聽到宙斯和你的聲音。”

沙耶一勺一勺挖著酸奶喝的動作頓住了，她心虛地嘿嘿笑了一聲：“真是對不起啊，我馬上就搬走了，今天是最後一次半夜遛狗。”

宙斯嗷嗚一聲，郁悶地吧唧嘴。

“我沒說這個，”萬磁王皺起眉，似乎有些煩躁和懊惱，他看著身旁人費解的表情，良久，才說，“你可以在澤維爾住到任何時候。”

沙耶驚訝地睜大眼睛，片刻後，幹脆直接笑出了聲：“你怎麽替查爾斯說這話啦？這房子現在歸你了嗎？”

萬磁王看著她笑，沒忍住，也慢慢彎起嘴角。

“我對當校長沒興趣。”

“我看你對什麽都沒興趣，”沙耶把最後一點酸奶喝完，又撕開一袋薯片，她很愛吃，從二十年前與萬磁王見面的第一眼開始就是個理直氣壯的美食家，不管是健康的還是不健康的，她都喜歡，而且也吃不胖，“兄弟會的事情處理怎麽樣了？你不會把那些有二心的全都——”

說著，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。

萬磁王無奈地看著她：“我真的有這麽可怕？”

沙耶點點頭，心有餘悸：“當然啦，你可是兄弟會的扛把子。”

萬磁王沈默地看著她，沒有說話。

意識到對方近乎縱容的目光，沙耶抓抓頭發：“我說錯什麽了嗎？不過，三年前你見我的時候，真的很可怕。”

想起那根懸在自己太陽穴旁的鋼筆，沙耶覺得當時的恐懼感又順著脊背蔓延了上來，她看向萬磁王，盯著對方深深的眼眸，問他：“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嗎？”

後者一怔，眼中有一瞬間的迷惑。

緊接著，他點點頭：“你又要道歉了。”

“唉，我也不想啊，”沙耶伸直雙腿，手撐在臺階上，整個人微微向後仰，“但是你總是不原諒我，我怎麽辦？”

沈默了片刻，萬磁王看著她，忽然問：“我原諒你真的有這麽重要嗎？”

沙耶楞住了。

被與自己眸色相同的眼珠盯著，沙耶一時說不出話來，她覺得對方的目光很覆雜、很沈重，涵蓋了一些她無法猜測到的內容。

真的重要嗎？她也不清楚。

那應該……還挺重要的吧。

沙耶猶豫著，低聲說：“其實我只是希望你能……開心起來，和以前不一樣也無所謂，只要不要一見到我就不開心，就好了。”

她把長發挽到耳後，下意識伸手撫摸著宙斯的額頭：“而且你煩惱的來源，也和我有關，如果我道歉能讓你開心一些，那麽我會一直道歉下去，直到你——”

她的話堪堪停在這裏，無法繼續下去了。

“我不原諒你，你也不開心？”萬磁王又問。

這個問句沙耶有些迷茫，今晚的艾瑞克有些格外的執著和……幼稚，而且拼命在這個問題上較真。

“是，我也不開心，我希望你能釋懷以前的事情，”思忖了片刻，沙耶小心翼翼地說，“如果你需要的話，我可以補償你？”

萬磁王看著她，臉上又露出了那種類似於笑的表情。

在沙耶面前，他很少笑，今晚已經是破了記錄。

“那就不要搬出去，”片刻後，他說，“鋼鐵俠並不在乎這一家店，而且你在澤維爾裏生活，也方便你工作，總好過總在維拉諾和紐約折返。”

提起這件事，沙耶很為難：“但我答應了洛基，我要幫他。”

“幫他什麽？”萬磁王皺眉，“他是阿斯加德的邪神，覆仇者的敵人。”

沙耶沒好意思吐槽那你還是兄弟會的老大呢。

她抓抓頭發，不知道該不該把那天的事和對方說。

然而就是這一瞬間的猶豫，萬磁王已經察覺出了對方情緒的不對勁：“他和你說了什麽？他威脅了你嗎？”

“不，不是的。是這件事只有我能幫忙，”沙耶說，“而且洛基告訴我，他可以幫助我恢覆以前的記憶。”

說著，她舉起手臂來，那條手鏈在月色下瑩瑩發著光。

“這個東西給了我特別的力量，洛基說如果我幫了他，他可以讓我恢覆成以前那樣，”沙耶說，“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麽樣。”

但沙耶並不清楚萬磁王早就聽見了洛基與X教授之間的全部對話。

此言一出，萬磁王的臉色變了變，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沙耶的手腕，看著她的眼睛，幾乎是一詞一頓地問她。

“如果以前的你，和現在的你完全不同呢？”

沙耶眨眨眼，楞住了。

對方抓她手臂抓得很緊，和小時候那個只喜歡勾著她小拇指的艾瑞克已經不同了，萬磁王一只手就能將她的手腕完完全全握了過來。

突如其來的接觸讓兩個人大眼瞪小眼，一時間，沒人出聲。

還是宙斯打破了寂靜，它甩甩毛，打了個噴嚏，然後茫然地看著眼前兩個人，不明白他們在擺什麽奇怪的姿勢。

這一聲令沙耶回過神來。

她看著對方格外固執的神色，笑了：“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一定不同，但我不想再不明不白地活下去了。”

沙耶的聲音柔和，就像是很多年前哄著難以安眠的艾瑞克一樣。

“我總要知道自己的過去吧？”

萬磁王閉了閉眼，有些頹唐地松開她的手。

他格外留戀地收緊了五指上的溫度，然後低聲說。

“是洛基詛咒了你。”

“寒冬女神與阿薩神族發生沖突，於是邪神以詛咒的方式制止了她。”

萬磁王刻意避開了用“你”這個詞，畢竟故事裏那個妄為乖戾的女神，無論如何也和面前這個有著漂亮眼睛的姑娘對不上號。

“始作俑者是他，所以他的請求一定另有所圖，我不同意你離開學校。”

他擡起眼，格外認真地說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洛基：等等大晚上的夜談？？？截胡也要遵守基本法的吧！！

老萬：1:0謝謝。

大家真是太可愛了！！明天發紅包，愛你們！！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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